[武侠]李本风的三宫六院(全)-8


  第31章 小试牛刀

  千门镇。

  还未及正午,街道两旁的生药铺子就聚满了人。大都是卖药草的。

  不管是什么世道,还是穷人多。药铺的伙计东瞅瞅西看看,把看得上眼的,挑挑拣拣的称了,几十文钱就打发了,最稀缺的药草也就给个一两二两的。

  有几个刚从天莱山上采药下来的青壮汉子,站在千门镇最大的济世堂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伙计过来瞅一眼。

  “喂,伙计,过来看看,咱这可是从天莱山三阳峰采的,仙鹤草,老难了,你给开个价,这都饿了一天一夜了。”说话的汉子脸如黑炭,背上背了一柄板斧。

  “你那仙鹤草,店里堆了一堆了,不收了。”伙计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靠,黑店,兄弟,走。”黑脸汉子背起背篓,“妈的,等老子有钱了,把整条街都买下来,让你们这些开黑店的喝西北风去。”

  黑脸汉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比他还要少一些。身上的衣服都是粗麻所制,一看就是穷苦出身。

  “黑子,都是你,还说什么这药草至少值五十两银子,说什么赚了钱,去福升楼吃酱肘子。”一个只有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年不情愿地跟在黑脸汉子的身后。其他几人也是嘟嘟噜噜的,一边走着,一边对黑脸汉子发泄着不满。

  “娘的,老子还不信了,死了张屠户,老子也不吃混毛猪,走,咱去秦家庄卖给秦老夫人。”黑脸汉子忿忿地在地上跺了两脚。

  “这位大哥,你的仙鹤草和紫珠草,在下全要了,五十两银子。”本风朝黑脸汉子拱了拱手。本风和天音站在济世堂门口有好一会儿了。

  摆在药铺门口的大筐小篓里的药草,只有黑脸汉子采的那几棵龙身仙鹤草和紫珠草是稀品,其他的都是大路货。

  黑脸汉子以为听错了,他说的五十两银子只是信口吹出来的,没想到真有人肯出这价钱。

  “兄弟,你可不能诓我,你要是诓我,我可告诉你,我跟冯家堡……那个,刚从江南过来的花老大,可是实打实地兄弟,我跟你说,就是长安城里的王爷来,也得敬他三分。”黑脸汉子竟然把春山老爹扯出来唬人。

  本风和天音都笑了。

  “怎么,不信?我看你们小小年纪,穿得斯斯文文的,八成是从学堂溜出来的,敢唬我刘神通!”刘神通抽出背上的板斧,做势要砍的样子,“小小年纪还不回学堂去。”

  本风掏出了五十两银子,递到刘神通跟前,“拿去。”

  刘神通呆住了。

  本风把银子塞到刘神通手里,取下背袋,从刘神通提着的筐子里,把三棵龙身仙鹤草和七棵紫珠草挑了出来,很仔细地装到了背袋里。

  ……

  “李本风,你真不要脸,拿了我娘的银子,来千门镇充阔!”王清阳突然出现在济世堂对面的福升楼上,手里擎了青虹剑,一脸怒容地指着李本风,“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娘!”

  “我的天哪,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原来就是本风兄弟,大哥可是从高鸡泊过来,专门投奔你来的。”刘神通先仔细端祥了本风几眼,接着又转脸看着站在福升楼楼阁中的王清阳,“你是哪家的阔少爷,我告诉你,谁得罪了本风兄弟,就是得罪了我刘神通。”

  说话间,刘神通擎了板斧,龙行虎步,奔到福升楼的外楼梯上,蹬蹬蹬地奔着王清阳就过去了。

  “乡下蠢猪!”王清阳不屑地哼了一声,剑也懒得使,一脚踹起一条长凳,扑!砸向刘神通。

  天音恼了。在王家大院的仇还没跟王清阳算呢。

  一把细若线香的木剑倏然在手中弹出,击中长凳,钉到了刘神通身后的木柱上。

  “王清阳,看在你-娘的份儿上,我今天只打你个满地找牙!”本风话出人动,直直地从地上拔起,左手弹出一根枣枝剑。

  在王家大院,本风身受王清阳一剑,冯夫人舍身挡了一剑,又亲自登门,送了大礼。这笔帐,以本风的厚道就算了了,可是,这小子竟然在街面上说话如此不堪。

  这小子竟然不懂维护生身之母的清誉。冯夫人煞费苦心地弄那一堆牌坊容易吗。再者说了,就算我李本风跟你-娘有了床帷之实,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大隋朝寡妇二嫁再平常不过了。

  ……

  王清阳被冯夫人逼着面壁了七天。心里异常憋屈,却又不敢违逆冯夫人的家法。

  昨天刚解除家法,王清阳就乘冯夫人去给独孤伽罗讲佛经的空当,奔到了冯家堡。寻摸了一天没找到本风,只好派了三十几个跟班,四处察查。

  听手下说本风在千门镇显身,王清阳放出神行符就赶了过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清阳听到有人风言风语地传自己的亲娘竟跟臭小子李本风深夜里在一起唱曲儿,心里的邪火愈发得大。

  ……

  王清阳当地一剑,斩向李本风射过来的枣枝剑,嘴里怒骂:“李本风,你今天要是胳膊腿儿齐全地离开千门镇,我王清阳就跟了你姓!”

  本风好整以暇,站到了刘神通跟前,“神通大哥坐到一边喝茶去。”说完话,本风从锦袋里掏出来十根枣枝剑。

  王清阳的修为,本风从冯夫人那儿摸清了,王清阳是杂七杂八地学了一堆,却一无所成。王清阳的师父分两派,一派是天罗宗。天罗宗亦是上清派的分支。天罗宗的遥指剑在河东一带名头还是很响的,王希藏在成名以前,即是师从天罗宗,后来外丹道法有成,加上天罗内丹心法,便自创了琅琊派。另一派是地罗宗。地罗宗却是专事鬼道的阴修——这德高望重的王老爷子,还真是海纳百川,内丹加外丹还要加上鬼道的阴修。

  本风要拿王清阳当靶子,试练一下昨天晚上的进境——莲典的入门级剑道。

  王清阳摇头狮子一样朝本风扑了过来。青虹剑闪着妖异的暗红剑茫。一剑刺出,融了阴魂的戾气,竟使得周遭鬼气森然。

  食客们被王清阳的阴森剑气吓得缩到酒楼一角,两股战战。

  天音轻喝一声,身形闪动,立于本风右侧,手里亦持了十枝自刻的木剑。本风屈指连弹,三枝枣枝剑,一前两后,射向王清阳,口里喊道:“我来招呼王清阳。”

  王清阳挥剑直刺当中的枣枝剑!

  “少主小心!”王清阳身后有两道身影扑起,挥剑斩向本风的另两枝枣枝剑。

  天音手中的十枝木剑电射而出,木剑青茫突绽,光华大盛。硬逼着扑起的两道身影又落回了原地,“退回五十步!”天音哪容他们再有喘息之机,手指弹动,瞬发了六十支细若线香的木剑。

  王青阳哎呀了一声,亦是往后暴退。

  他的左肩被本风的枣枝剑射中!

  此时,酒楼内外有不少胆子大的佛门道派的门人都聚拢了过来。

  “李本风,有种的就到街上单打独斗!”王清阳突然冒出了一句。

  “老子等的就是这个!”本风朝天音看了一眼,“师妹,给师哥把那些护主的奴才看紧了——不过,嘿嘿,师父说过,不可妄动杀念!”

  第32章 倚春楼,妖女,仙子[一]

  本风纵身跳下。

  街上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了五百步的空场。

  千门镇的街道两横一纵。本风跳下的位置正是两横街之间由北而南的纵向主街。街道的东西两厢是以琅琊王家的济世堂、昌隆当、福升楼和映佛山秦家的德信隆、秦记酒楼为首的六十八铺。

  能在千门镇开店立门,自然是权威财势所致。千门镇虽只一镇,却并不亚于琅琊、北海的郡县治所。上古时即有海上茶道和瓷器远走倭国和扶桑、高丽。东海所产之盐亦有半数从千门镇运出,官盐私盐各有其道。

  即使在南北朝战乱之时这里也是商贾云集。佛门道派修练有成者亦往往聚于此地——东海早有传说,蓬莱仙山东海尽处,出世间修练者入世度劫、选徒的首选之地便是天莱山下的千门镇。

  修练者苦练经年,晋入金丹后期、元婴期,依寻常之道,很难再有突破,所希冀的就是寻仙山游东海得奇遇,一朝破关。

  本风在净土山上,沈婺华临战之机身传九莲真言手印,已是广传大江南北。沈婺华以佛、道两门皆通的超然身份,所选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大大惊诧了佛界道门,不服者,想一探究竟者众多。一路之上,之所以平安无事,乃是天音以师尊之身相,频显生莲之殊胜,加之三阳真人、云清道长、羿璇、天琴之威,令得一干道门弟子佛家门徒,只能远观而未敢近瞧。

  天琴遣本风和天音到千门镇打制铁剑,是跟羿璇商定好了,让本风和天音在俗世中多多历练——遮星阁由此而始,不断会有出世道修踏离水岸而入俗世,渡劫晋境。

  街道上的人越聚越多。

  本风立于街心中,手中已持了那柄让他屡屡有超然状态的断剑。

  很普通的断剑,材质普通,做工甚至连普通也称不上——据正喜说,他是从铁匠铺捡来的废品——建康城里那铁匠,是在净土山上随意捡的一块被人扔在半路上的糟烂的铁石,打造了十多次,将将就就地弄出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剑形。

  可是,本风握着它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不起眼的断剑,让本风第一次化意入外的大发神威宰了上清派的何哉阳,第二次是眼看着跟南陈宠妃张丽华简直形同一人的心有所依的沙华以断剑搠胸,心承了千古绝唱一般的创痛,因创痛而引发的入建康城硬闯了韩擒虎的兵阵,擒了陈叔宝,吼出了“要象个男人一样站着”的豪勇之气。

  本风手握断剑,青衫飘飘地立着。心所如镜,显映着周围的形形色色的人,各自的气场。众人因修为高低各各不同的气场中,本风清晰地感觉到了愈积愈浓的罩于周身的血腥杀气——由外而内的威压——想杀自己的人,不是一个,是一群,这种感觉比在净土山上感觉到的以五雷剑宗凌五行所统领佛门道派的顶尖人物所营造的肃杀气氛还要强横。

  什么人?难不成是独孤伽罗宠络了高手要对我李本风赶尽杀绝!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现下,我李本风虽不是得入先天之境者,却也不是伸着脑袋只能赔上天灵盖的人了,要想拿我李本风的脑袋,得拿出点本钱来!

  本风出剑了!

  一出剑,就是正喜在练武崖上逼着大智倒踏老树的雷霆三转。断剑甫一刺出,本风头顶的百会梵穴星轮青光闪动,心所精阳以意而冲,旋绕手臂,再入断剑,断剑竟长出一截青茫茫的剑头。

  剑气破空!断剑由青而红,发出了炫目的光华!

  离本风有五十步之遥,处南而立的王清阳早已心生了怯意,未及举剑,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冯夫人突然从人丛中站了出来,俏目看了本风一眼,却并未说话,只伸手拉起了坐于地上的王清阳

  本风剑止,收住身形。心所精阳所化的青茫剑头霎然消失。

  “冯夫人,一剑之情本风今天还清了,日后你我两不相欠。”本风把断剑收于锦袋中,回身便走。本风所说的话,其实并不是说给冯夫人听的,他是要告诉伏于暗处的杀手,最好别他娘的玩什么“扬州十日”“南京大屠杀”之类的勾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要目标明确,别拿草头小民出气。草头小民也是父母生养,一条小命虽值不了几个钱,可也有生命尊严的。

  血腥杀气的笼压越来越重,喘口气都觉费劲。本风看了看街道中,立在战圈之外的诸门派的门人,他们的脸色一如平常。

  好象这血腥的杀气只冲着自己一个人——还真是高手,一群高手,我李本风值得你们下这么大本钱,也成了可圈可点之人。

  “哈哈!哈哈!”本风大笑两声,又朗声诵道:“杨花落,李花开。花开花落春又在。世间翻覆苦难怀,江水东去不复再!”

  ……

  听得本风的亡隋之声,街上众人脸色肃然,小声嘀咕者立时噤声。上千人的街道,竟寂静地落针可闻。

  铮地一声琴音!

  福升楼斜对面,与济世堂有三百步之隔的倚春楼里,有清婉的女声,伴着琴音唱起了让大隋皇朝的拥有者头皮发麻的《杨花词》。

  声曲婉转中,倚春楼二楼正堂的木门慢慢地打开了,尉迟明月——本风在云雪峰温泉里所遇的妖女,翩然走出,一袭的丝衣飘带,玉质似露非露,傲然玉挺的玉女之峰轻颤,嫩玉般修长的双腿撩动之间,透出幽深之处的无尽诱惑。左手轻扶瑶琴,眼神迷蒙——此迷蒙的眼神却只对着本风一人,右臂伸出,似在等着早已属意一欲床帷致欢的男人近身牵手……街上巴巴盯着的男人们忘了喝采忘了起哄。色迷于前的男人们耳中听到的艳音,非是什么朝兴朝散,而是玉树后-庭床帷春-霄……

  一曲唱罢,余音绕街。

  街上的男人大张了下巴,两眼发直地盯着。

  “李公子,可否上来再听奴家一曲?”尉迟明月眼凝秋水,扫了本风一眼,娇音相请。

  “好,明月姑娘有此美意,我李本风求之不得。”本风虎步踏上倚春楼,上到二楼,携了尉迟明月的玉手,一脚踏入迷仙阁时,血腥的杀气笼压顿然消失。

  “本风兄弟,逛窑子,咱们也有一份。”刘神通领着他的一班背了药篓的兄弟也奔到了倚春楼。

  “逛窑子喽,逛窑子喽,不怕老婆的都去逛窑子了。”一见妖女心有所属,街上有人开始起哄。

  还真有男人咋咋乎乎地要上倚春楼。呼呼隆隆地一帮赖汉,拥到了倚春楼的木楼梯上。只听嘭嘭连声,刘神通拳脚连出,把十几个赖汉拍到了街面上。

  “娘的,今天是我本风兄弟包场,闲杂人等都给我滚!”刘神通凶悍地握了他那黑铁一样的拳头,站在了楼梯口。

  ……

  “我来凑凑热闹!”三阳真人脚踏飞剑,落入了倚香阁中。

  “我王希藏也凑凑热闹!”王希藏从福升楼中弹起身形,身子轻飘飘地掠过街面,立在了倚春楼的楼阁中。

  “老朽苏绰,在山上憋了60年了,今天也来凑凑热闹。”苏绰显身,踏于一片梧桐树叶之上,左手竟牵了一只浑身绿毛的老猿,一片梧桐之叶,竟托了两个怪物,在人头之上飘飞。老猿手里提了一个篮子,毛茸茸的手,抓了篮子里的雪莲不断地向人群里扔。

  雪莲是外丹道修最不可或缺的丹基药草,即算修练内丹的道修,以及佛门之中通悟心法以求晋境者,也都会以雪莲这种珍稀的强经通脉的药草做辅助而提升功力——苏绰这老东西还真会笼络人心。

  “苏绰你这老家伙,由死转生,也不告诉我独孤信一声儿……你拿着雪莲到处乱撒,摆明了是收买人心。”独孤信从人群中慢慢踱步而出,身形一动,人已到了倚春楼二层的楼阁。

  苏绰与绿毛老猿落到木板上。苏绰伸手拍了拍绿毛老猿的背,让老猿坐到了三阳真人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却对三阳真人视而不见,嘻嘻哈哈地笑着,眼光扫了扫王希藏,又看了独孤信一眼,“你这老东西也不是死而复生吗,一大把年纪了,堂堂国丈,不窝在你的老坟里练你的七阴转魂诀,却到千门镇来趁这趟混水。”

  两人都是话里有话。

  街上的众人,年岁在四五十岁以上的,都吃惊地看着两位在北魏皇朝叱咤风云,死了一个甲子的“死人”旁若无人的互相挖苦。

  两个死而复生的,加上一个过了百年仍然清健的王希藏,所要对付的是同一个人——三阳真人。

  当然,还有更厉害的角色尚在千里之外,御剑而行,目标亦是千门镇。

  第33章 倚春楼,妖女,仙子[二]

  本风心知刻下有一场避无可避的恶战,心里却也并没有多少惧意——该来的一定会来,不管那个以“心系黎民,以天下安稳”为己任的母仪天下的独孤伽罗召集了多少狠角色,本风应对便是。

  生死各由天命。

  闻着沁入心脾的艳香,坐到绣塌上,手里仍还握着尉迟明月玉嫩嫩的小酥手。

  “李公子,奴家听说有人调了突厥兵,誓要杀你。”尉迟明月拿了桌旁的一个酥糕,轻轻地塞进本风的嘴里。曼妙的玉-体有意无意地在本风身体上一蹭,又轻启朱唇道:“奴家还听说,有人从坟地里化出了尸兵,要将冯家堡,还有你的好兄弟袁正喜,还有……天香那一家,都要置于死地。还有……你们从南朝带过来的人,沈皇后的宫女天琴,天音,都得死。”

  “是吗?”本风停止了咀嚼,定定地看着妖得天经地义,妖得比太阳还光辉的百年不遇的妖女。

  “当然是真的了,是冯夫人跟我讲的,听说,为了对付你的羿璇师姐,有个女人还给昆仑仙宫和蜀山的那些踩了一把飞剑就觉得天下无敌的什么地仙金仙们许下了半壁江山。”尉迟明月好象真能听到什么似的,轻侧螓首,用小手侧在耳朵旁听了听,又道:“来了,剑气破空,杀气腾腾。”

  “奴家好怕。”尉迟明月缩了缩身体,却没有象春楼里的姑娘一样,往男人怀里躲。闪了闪撩人心魂的一双秋水,故意撩动玉-体,香风拂了本风的脸面,玉手脱了本风的控握,身子转了几转,轻趴在了窗台上。

  “人主之患,不在乎不言用贤,而在乎诚行纳贤。夫言用贤者,口也,一张嘴巴也,明贤暗毒者,贼也——无土无地则人不安居,无人则土不守,无守天道,无守人道,则人心无至也,无守地护民之人,人道不举,则国必亡也……”

  尉迟明月的清音如空鼓响锣,又引动得一群掉了下巴的男人要往倚香阁里涌动。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群着了黑衣的壮汉已三五一拔的分布到了人群的前面,只要有人窜出,提着衣领子就塞回去了。可能是民风使然,千门镇的土著爷们儿,明知这些黑衣人来者不善,可依然仗着人多,呼呼啦啦地往倚香楼靠近。

  谁说女子不如男——本风不得不对妖至极致的尉迟明月再次刮目——此女太能创造疯狂氛围了。

  打骂声四起。

  “都回家去吧,千门镇一会儿该血流成河了,突厥和柔然的虎狼之军,可是焦土千里的,你们要大祸临头了。”尉迟明月清音一出,街面上又静了下来。尉迟明月把本风拉到自己的身边,“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可是奴家救命的稻草,你们要是相信奴家,就都赶去冯家堡,那儿能让你们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尉迟明月的号召力确实可怕,有一半的男人收拾了东西,回家带了家小径往冯家堡赶。

  仍有人要坚守,尉迟明月的妖之魅力太惊心动魄了,力气大的百把十个男人往前推拥着,口里不断呼喝着,叫尉迟明月唱“三更鼓敲”,更有脸皮厚地大声嚷嚷着叫唱“十-八-摸”。这种说丢命就丢命的时候,街面上的铺子大都关门落锁了,只剩下秦记酒楼等有限的几家铺子还开着门,其余的不是卷了铺盖走人,就是顶紧了店面的门,留下看店的伙计,掌柜早已各寻了安全之地猫了起来。

  ……耳朵尖的,已经可以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

  恐怖的气氛再次笼压。街面上坚守的数百围观者闻声而散。刚刚还人声喧哗的街道,已是鸡犬无声。本风抬眼朝四下里瞧了瞧,只有几处铁匠铺的周围有几堆人。离倚香楼最近的那个铁匠铺挂出了本风和天音花了五两银子让他们打造的十把铁剑。几位赤背的汉子还在你一下我一下锻打着炽红的铁条。

  街道上如此清静,三五一群弹压乡民的黑衣人却得闲地搬了条凳相隔着一两个铺位便围坐成一堆,不时地嘀咕几句什么。

  本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千门镇,屠戳草民的惨剧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冯夫人的阳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定是知悉了独孤伽罗的用心,慧心谋计,造出了今天这种相抗的局面。

  从净土山到天莱山,想安居一地与世无争的过自家的田园小日子,其实是痴人说梦。我李本风受师之命,跟几位师姐把南朝皇族的人带过来,从未想过与你大隋皇朝分庭抗礼——你独孤伽罗赶来天莱山,竟不是为民休养生息,倒是笼络各方势力,大开杀戒——师父也许早就算对了——为师逐鹿,以自身的力量止戈求生。也许千门镇一地的血流成河,会让独孤伽罗这个短命皇朝母仪天下的野心女人消停一阵子。

  ……

  “丈夫溅血寻常事,留得人间姓氏香。”本风心境如常,无喜无悲地随口念了一句。

  “李公子真是好胆色,大敌当前,还这么悲天悯人。”尉迟明月把窗子关上了。

  “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树欲静而风不止,对着权势强横的人物,没啥可说的,鼎力抗之,大隋朝不相信眼泪哪。”本风调侃着,伸手抓了一个酥糕填到了嘴里,“明月姑娘,可否测算一下,第一个跟本风举剑相碰的会是何方神圣?”

  “先不说这个了,还早着哪,杀人得月黑风高才行,现在刚刚才是日升中空,不妨小酌几杯,听奴家再唱几曲,不枉了这倚春楼迷仙阁的风流之地。”尉迟明月朝门外招了招手,一班已立于门外的姑娘端了酒坛,菜肴,香风扑面地进来了。

  恶战之前,竟然真的要象诸葛摇扇一样地,来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本风自问没有这样的本钱。

  给本风稳了心神的是坐于外堂楼阁下的三阳真人。三阳真人以密音告诉本风,“放心大胆地玩你的风花雪月,此番际遇乃是求之不得,到时,有人开了你的心念识门,你的修练之道才算进门登堂。”

  进门登堂——本风身处在迷仙阁,所要过的是欲天色境之关。天琴口授给本风的莲典讲过,色境有五,色,声,香,味,触,执受大种,染聚根境,受蕴自性。

  “执于相,极于性,灵根触情,无漏行诸界,七转莲星轮。”本风默想莲典的心法,强定心神,耳中却听到了门外的慈心善音的兴欲之声。

  抬头看时,门边立着一位身着灰衣的尼姑。

  尼姑竟亲到倚春楼为自己加诸“灵根触情”的定念?

  尤其让本风吃惊的是女尼的样貌跟尉迟明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莫大的福源了,师父和羿璇师姐于天莱山净莲庵所遇的华道尼姑——北周五后并肩的尉迟繁炽,竟到了迷仙阁,姐妹同心,甘愿为一个俗人立门守护。

  ……

  艳糜之音响起,本风放下一切,举杯而叹:“牡丹花下战死,做鬼亦要风流。”

  话音刚落,妖艳之色已偎于胸口。

  “来,喝一口清溪汾酿。”尉迟明月色相玉-体,极尽妖娆地手端了一只玉杯,递到了本风的嘴边。

  本风欲潮泛滥,张嘴,把玉杯中的起性之物一口喝了下去。

  “……绿荑带长路,丹椒重紫茎。流吹出园外,共欢弄春英……”尉迟明月红唇启开,对着本风的耳际,春声入帏地唱着浪词。

  一杯清溪汾酿又再入本风之口。

  玉-腿已然压到了本风的两腿之间,轻纱一样地绸带飘起飘落之际,弹润的玉女之峰似春山落雨,嫩笋出地。

  “给奴家含一下吗……”浪音轻颤之际,本风已觉春山盈面,嘴一张,便已触着了颤颤的笋尖。

  第34章 倚春楼,妖女,仙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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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风张嘴,含了一点如露绽珠的玉樱。玉樱轻颤,未待本风深尝便移开了。

  “公子,你心急了。”明月的小腰身一扭,闪到了床塌上,侧身披了薄毯,盖遮了。却又让胸前的白兔微露玉嫩的一抹月白之影,挑惹春意。

  此时的明月姑娘却是妖意尽去,倒象是月映西厢的莺莺。

  “公子,奴家是苦人,非是水性就渴的女人……”尉迟明月叹了一口气。

  本风强忍下——身的强烈冲动,心有感触地道:“要说苦,本风所处的那个潮人时代,象本风这样的卧草伏地之人,连说一说苦的资格都没有。官家聚财独权,说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说,你看到的是一只黑鹿,可官家偏偏说是白得不可方物的白鹿,你也只能被承认是白鹿,还要被感动,同欢呼。”

  “原来,李公子跟奴家都是同命相连的苦人。”尉迟明月抬头,秋水含情地看着本风,柔音道:“过来,到床塌上坐么,奴家又不是老虎……奴家想跟李公子说一说奴家的身世和苦比黄莲的遭际。”

  “明月姑娘,本风还是坐在桌边吧,明月姑娘仙子一般的明艳,已堪倾国倾城,本风只怕一时隐忍不住,唐突了姑娘……你我既已同是苦比黄莲之命,就该互相尊重,应当心倾意合,才该同塌……”

  本风说出此话,尉迟明月听得心房激颤。还没有人会象本风一样庄而重之地说,男人和女人要“互相尊重”,一句在本风看来平淡无奇的话,让尉迟明月心内潮起波动。

  “公子,明月……心……许了……”尉迟明月眉目如钩,看得本风体内热火升腾。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飘地走到了床塌边。

  尉迟明月轻伸玉手,本风颤颤地握了,却有些呆头鹅一样地立着。

  “坐下吗,公子要是这样站着,奴家也不敢坐了。”

  “好……我……坐。”本风有些语无伦次了。

  本风坐下的时候,与尉迟明月稍隔了一点距离。尉迟明月那句“公子你心急了”的话,让本风觉得自己好没有情调,竟然连一点儿调弄芳心的手段都没有。

  调情。本风最缺的是跟女人调情的经验。

  “明月姑娘,据在下所知,姑娘现下当该在长安城里为囚才是,怎么会到了天莱山上?”本风不敢直视尉迟明月的勾魂玉-体,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尉迟明月觉到本风的童男之涩,不经意地把身体一倾,倚在了本风的身上,“公子可知道刘长风吗,是他,算得了奴家的命格,奴家这才由到长安城讲佛经的冯夫人李代桃僵,在禁宫里找了一个丫头替身,奴家跟冯夫人出京城,到天莱山上等着李公子。”

  “刘长风真是一个神算吗?”本风感着尉迟明月的香风和相触着的柔润玉臂,勉强还能把持得住。本想揽美入怀一亲方泽,却又不想太过唐突,破坏了倾吐心事的氛围,硬压了勃勃的欲念,维持着君子之形。

  他所问的话,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刘长风的神算问题,他早就领教过了,刘长风送给他的那个五斗星阵盘,不是一般俗物——正喜才拿过去试着悟练观星没几天,便算到了本风会在近期遇上桃花之劫。

  如果刘长风和正喜算得没错,本风这首个桃花劫便应在了尉迟明月身上。

  妖体玉颜的尉迟明月让本风心迷兴欲了——欲天色境的厉害之处已然初现。若碰不上真的心动之人,本风大概只会叹一下人生长恨水东,便风吹而过了。

  本风欲念大生……“明月姑娘……”本风喘气粗重,突伸双手,抱住了尉迟明月的两条玉臂,眼放欲光地盯着尉迟明月。

  “公子……”尉迟明月抿嘴一笑,玉唇轻撮,对着本风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来,先躺下,奴家会好好服侍公子。”

  本风陶醉地闭了眼睛,乖乖地躺到了床塌上。

  明月姑娘的轻吻便似清泉漾水,本风欲燃之火劲烧的身体,降温了……迷蒙之际,又觉到了春笋颤颤地触到了嘴边。

  “奴家是公子的人了……”尉迟明月侧转了一下——身子,轻抬了抬,俯对正了本风的身体。

  本风双眼开了一线。

  两抹峰恋玉润,凝脂的肩颈尽露。

  一双玉手抚在了本风的胸上,“公子是初次吗?”

  “是……初次……我……不会玩女人……”本风舒服地哼了一声,抬了抬手,摸着了尉迟明月的玉臂,“我哪里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销魂……打死也想不到,会有明月姑娘侍奉寝席。”

  “奴家……也是初经人道……”尉迟明月把身子压得再低了些,春笋轻触了本风的脸面,慢挲着。

  本风呼吸顿急,张开嘴等着笋尖入口……这一次不是初尝了,是尽情地挑弄咂摸。

  尉迟明月玉-体再压,已然贴到了本风的身上。

  温软,水滑……本风伸臂搂住,嘴里仍含了暖热的笋尖,酣吸不止。

  “公子……奴家可以叫你一声本风吗?”尉迟明月柔柔地把脸贴到了耳边,咬了一下本风的耳朵,吐语如莺。

  “嗯……好,好……以后,明月姑娘就是我李本风的女人了。”本风十分不舍地离了嫩蕊一样的春笋,张嘴说了一句,又禁不住再度含住,有些笨拙地两手压着尉迟明月的玉背,大口地啾啾咂咂地又吸又咬。

  明月姑娘受了这童男之吸,大为情动,银牙轻啮着本风的耳轮,嘴里喃喃:“本风,轻点儿,怕咬坏了呢。”

  本风已然忘我,哪顾得上明月姑娘的情嗔,吃——奶孩子一样地不管不顾,吃着一个,还腾出右手摸着另一个。

  童男就是童男——没有手段却胜比手段。本风的发自天然的舞弄,明月姑娘显是欲潮难抑,妙目迷离,呼气渐急地把一对春笋轻轻抖弄着,叫本风愈加得发痴发狂,一张脸拱柿子一般,钻进了春山玉——沟之中。

  尉迟明月玉脸红潮泛涨,玉音娇哼:“奴家……怕了你了。”玉——腿一撩,整个身子跟本风贴紧了……

  第35章 倚春楼,妖女,仙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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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风觉着两腿间有一团火热,非常蚀心销骨的热泉,热泉虽隔了衣物,却叫本风的起性本根蠢蠢欲动,恨不能立时无遮无拦深探圣地,兴云布雨。

  明月姑娘的玉——股尚盖罩着丝滑的亵衣,只露了雪葱般一段小腿。只这么一段雪葱,本风亦爱得不行,摸了两把,更觉腿间的热胀与明月姑娘的热泉愈触愈难以割舍,竟猛地坐起身,一手搂紧了明月姑娘的腰身,张开热哄哄的嘴,猛力地含了春笋大吸几口,急寻了明月姑娘的玉唇吻了上去。

  初吻——童男的初吻。

  热,电,麻。本风浑身说不出来的一种透彻的销魂滋味儿。明月姑娘玉润的小嘴儿,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还有,明月姑娘因情心大动所发出的娇喘,更叫本风心痒难熬……明月姑娘的莹玉双——唇颤颤相迎,本风大张了贪嘴,毫无章法地猛舔——猛吸。

  两股亦不自觉地胡乱踢蹬,差点儿把明月姑娘推挤到床底下。

  明月姑娘知情知趣,轻转了身子,靠到床头上,抵受着本风的乱吸猛啃。怕本风大开的牙口,咬了自己,明月把头后仰了仰,伸出香——舌喂引着本风,慢慢地躺到了床塌上。

  本风由下翻上,方始知道男人在上的痛快,磨压之中,恨不能化在明月姑娘的身上。

  “轻点儿,第一次慢慢来。”明月姑娘玉音颤颤,玉手抚在本风的胸口上,轻轻推了推大使蛮劲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明月姑娘,轻点儿,我轻不下来,我……”本风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心念本善地减了磨压的力度,一双手却又忍不住摸住了明月姑娘的一对春峰。

  明月姑娘虽也是第一次,可是,却懂张驰有度。一只玉手伸到本风的肚脐上,绕压了几圈,又顺着本风胸间的经脉,发出了一股轻柔的指力——此指法,乃是闺中秘技的灵指通识,明月姑娘此技师从冯夫人——这冯夫人还真是学究天人,闺中之术亦非常人能比,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她还不藏私地将此法教传了数人。尉迟明月是其一,长安城里的几位明艳照人的夫人亦深谙此道。

  灵指通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因情动而大起欲念,全身的经脉亦因气血的加速而萌动,心念之门大开。此时,若以指力导引心念的脉线,再通脑域识海,修练者若因此而以心念联映识海,乃是得先天之境的机缘法门——机缘可遇而不可求。本风随性而安,不想经天纬地,治国安邦,只想拥美而乐的本性倒是极其对路。

  自上古以来,以性修命修得真体的法门,便是因此而悟。修本命真体,首开之关便是以真性应对欲天色境。

  本风在石塔之中灵悟九莲星轮而引发真性大关,正巧碰上独孤伽罗以皇家之威欲一统佛门道派,在千门镇给本风和天香、天音、正喜、大智布下天罗地网——欲要逼使三阳真人、遮星阁羿璇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道修对凡世道修出手,只能从尚未师成的弟子身上做足功夫。

  ……遇此恶战,还要应着破开尉迟明月的真性大关,本风又得以本命的本钱搏一搏机缘了。

  现下玉人在怀的本风虽知千门镇难免一场恶战,却也没太焦虑……以自己的这点微末修为断不会引动出隐于蜀山和昆仑的世外道修——多想也是心碍……这倚春楼迷仙阁的春闺之戏机会难得,先通了春径,体尝男女之乐再说。

  欲潮涌动之下,本风受着明月姑娘的灵指点脉,心念感应,渐识了男女之事的玄妙。

  有张有弛,欲速则不达。

  第一次进门入港,要是稀里糊涂地交帐了事,会影响到日后的闺中大乐。

  “还是明月姑娘慧心灵巧,明月姑娘的指点让本风有悟了。”本风嘿嘿一笑,停下了摸压着明月姑娘峰—蕾的双手,两眼盯视着峰恋起伏的雪玉之体。

  贴身的胸衣半开,刚才的摸捏揉搓,有几处显出了潮红,嫩峰上还印着几排清晰的牙印。

  本风又嘿嘿两声,轻手抚了抚那对颤峰,“本风实在是……不知轻重,唐突姑娘了。”

  明月姑娘却玉手一伸,把本风搂紧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你的……”

  本风感着明月酥透全身的体热,感触道:“女人是水,明月姑娘叫本风知道了做男人的滋味,我……接下来,可能……”

  接下来要风雨大作……本风受了明月姑娘的灵指点化,有悟之后,手底下的动作就比较有章程了,姿情摸弄一番,右手循了明月姑娘的腰带,轻轻一拉,把明月姑娘亵裤的束缚解了。

  湿气蒸腾,春味弥芳。明月姑娘的妖体果然非同凡响。

  “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本风正待剥笋,以目热视,耳中却听得一道冷冷的女声。

  本风赶紧将明月姑娘的腰带系上了,转眼四顾,却找不到发声之人。

  “发声那人还在数百里之外呢。”尉迟明月轻声说了一句,起身环抱了本风的腰,“昆仑的仙子来了。”

  “昆仑?昆仑要跟我李本风为敌?”本风有点儿蒙了……自己所知的昆仑,大概都是看中医内经术中提到的一些传说,有时会有一两句提及世外道修的昆仑。至于昆仑十大金仙二十大地仙之类,好象是手难缚鸡的潮人们的YY。

  从羿璇师姐的口中得知,师父的九莲天剑已是金仙的境界,可惜没有亲见——若从昆仑御剑而来的都是金仙,那刚才,发出“狗男女”冷斥之声的若是昆仑的已达金仙之境的仙子,仙子若象天琴师姐一样嫉恶如仇,她目睹了自己刚才跟明月姑娘的孟浪——这斩恶扬善之剑定是要罩在本风的头上。

  数百里之外的遥视,已然非同小可,百里发声如人立房中,更叫人听而生畏……这么说,连羿璇师姐和天琴师姐亦要受此劫难。

  我的天,当下的千门镇之战凶多吉少——如果再加上与昆仑不相上下的蜀山,摆明了是要让千门镇焦土千里,寸草不留。

  独孤伽罗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阵仗?本风已隐隐觉得,此战与师父的瀛水洲遮星阁有关,师父当然不会让羿璇师姐一人领着天琴师姐和天音,还有我这个尚未成气候的世间笨修跟昆仑和蜀山的金仙和地仙们鼎力相抗。

  师父在上,弟子好想看看师门的惊人实力。

  第36章 血杀[一]

  昆仑,九重天阙宫。金水环绕,碧玉铺堂。

  宗隩墟站于正厅中央,遥视着御剑飞于云层间的二代弟子。作为执掌昆仑三百年之久的掌教,出离尘世虽久,却一刻也未对尘世间的修真轻忽过。

  金仙三清境。宗隩墟纯阳之体,五百年的修练只差最后一步,即可晋入三清境之上的第六界天——大罗天境。

  此境唯靠机缘。俗世人体本命之修,因资质不同,进境有快有慢——有借鬼道阴修,借妖道魔修者,不知人体之贵。魔、妖诸物之修,初期突破第一界六重之天,第二界十八重天,可全凭妖魔本体。若想突破第三界四重天,必借人体助修——第三界四重天,皓庭霄度天、渊通元洞天、翰宠妙成天、秀乐禁上天。突破此界者,无论人魔,世间难有。

  第四界四梵天境,无上常融天、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平育贾奕天,千年难出一人能晋此境。

  高处不胜寒。三百年前,宗隩墟以绝世天资晋入第四界的玉隆腾胜天,俯视苍穹,天下无一人可敌,傲居天阙宫而倍感落寞。

  三百年,宗隩墟于昆仑之上,观星以待,只为一个机缘。

  “掌教,蜀山的二代弟子已到了琅琊。”宗隩墟最得意的入室弟子阮青羽走到大厅,轻声地说了一句。

  “东海瀛水洲?”宗隩墟以目遥视东方,心意乃指乃是沈婺华所创的瀛水洲遮星阁。所见却只是白茫茫一片。东海瀛水,即算晋至大罗天境,亦不能破解天道的禁制而踏入。

  “毫无波动。”阮青羽知宗隩墟的心意,只答了四个字。

  “谨守天道,彼不动,我不动,静观尘世气运之变。”宗隩墟说完此语,伸手一动,大厅之中便凝出一道虚空。

  阮青羽以渊通元洞天之境。亦看不到宗隩墟一丝的人影儿。

  ……

  昆仑第二代的大师兄罗圭接到阮青羽的传音,领十七位师弟师妹,收飞剑落于华山之上。

  十七位卓绝之才,衣诀飘飘地站于华山之巅。最小的华葳师妹年纪才刚十四,却已经是以心化剑的先天修为了。

  “罗师哥,师父干吗要小题大做,咱们直奔天莱山把那几个人擒到昆仑就是了。”华葳是阮青羽非常看重的亲授弟子。一行十七人中,只有她敢这么大胆。

  “华葳师妹,师父已有言在先,此次入世修行,要严遵师令,华玉师妹以六花玄音示斥千门镇倚春楼中人妖污合之行,刚才已经受到师尊的警告了,此行,且不可任性而为,现在,咱们守静以观尘世之变。”

  罗圭严厉的神色,一众弟子皆依令而行,凝剑于空,盘腿而坐。华葳亦心有不甘嘟着小嘴儿,盘坐于一块百米之高的巨石之上,微闭了双睛,遥视着天莱山。

  天莱山下已是风声鹤戾。

  冯家堡的四周重围了五千突厥的铁甲重骑。堡内众人惶惶,想再来一次大逃亡,却被天琴挥剑划出数道深沟,止在了堡内。

  “出堡必死,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都乖乖地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胆子小的把眼睛蒙上,不管听到什么,只当是耳旁之风。”天琴的厉声如雷震耳,一众老小只好各自返回家里,紧门闭户。

  这些人眼里所看到的保护力量只有天琴和天音两人。冯家堡前后左右共有四门,她们两个怎么能挡住突厥的五千虎狼之师。

  生死由命,希望老天睁眼——冯家堡的老老小小略感安慰的是冯夫人坐于冯家堡中的议事堂中,安然自若地开讲佛经。

  堡中的几百个热血壮汉被天琴赶回来了以后,不得已聚到议事堂,接受至善佛法的临战感化。

  ……

  几声马嘶!

  位于西门五里之外的五百铁甲重骑出动了,铁蹄重踏之下,铺路的石板纷纷碎裂。

  天琴立于南门之中,凝剑不动。天音位于北门,她在凝视着昊天峰的石塔,默念着师父化莲之时留给她的八个字:十七师地,昊天石塔。

  天音第一次面对声势骇人的血腥杀气。

  突厥的铁甲重骑所过之处,树倒屋倾,十几个刚从山上下来的猎户,未及反应,便是头飞血溅,被裹了厚铁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天音流着泪大喊了一声。

  “意守莲境,以杀制杀!”天琴抽剑,一道琴音破空,将五百铁骑的踏石之声压了下去,琴剑三道红茫放出,若日轮破云一般射入铁骑的阵列中。

  厚重的铁甲裂布般崩开,血肉飞扬,骑下的战马一分为二,竟半身两蹄,载着一个个无头的半片尸身奔出数百步,訇然倒地。

  琴剑的剑茫再放,琴音实质般的绽莲之音破耳而入,骑于马上的重甲之兵抵受不住,狂喝数声,从马上跳起,冲向犹若实质的剑茫,手中的长刀拼命劈至。

  刀光只短暂一闪,便崩碎成粉。

  铁骑仍悍不惧死地突进。

  天琴飞身而起,挥剑拖地,在冯家堡西门前半里之地,划出了一条长达三里,深至三十多米的土沟。挥剑再起,一道剑茫划空,狂奔而至的铁骑纷纷跌于深沟之中。

  北门,东门,各有三百铁骑突奔而至。

  天音长喝:“以杀制杀!”头顶所凝的水莲剑疾划而下,双手飞弹,六十支木剑直指冲前兵卒头盔与铁甲间隙的咽喉。

  水莲剑疾如切菜,将十几骑铁骑的突厥悍兵斩成两截。木剑穿喉,马上的兵卒立毙,战马惊蹄。木剑再发,射断数十匹战马的前腿。

  铁骑的阵列顿乱,后马踏前马,死伤难以计数。

  血飞马嘶中,突然从南方的官道上飞奔过一条人影,奔至南门时,那人顿了一顿,高喊道:“帮忙的来了,我刘神通最看不惯以多打少,你们这些突厥的狗兵,尝尝老子的砍柴斧!”

  刘神通的身后,跟着近百列成兵阵的青衣汉子,手中所持则是长柄闪着青幽之光的铜斧。当中有一高壮之人持了一柄弯如人臂的长枪。

  南门列阵的突厥重骑,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批人冲进来。

  “北方蛮胡,欺我南朝无将吗!”持枪之人声出人动,飞身弹起,一道血色枪茫暴烈炸开,宛如数百枪头,刺入突厥兵卒的重甲骑阵之中。

  “陈鼎坚为报沈皇后知遇之恩,出田横山杀贼!”声震耳鼓,枪茫奔突,南朝皇族三十年前入田横山悟修的陈鼎坚竟一人在铁骑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由后而前地与刘神通并肩冲进了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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